【原文】子路盛服见孔子，孔子曰：“由，是裾裾1何也？昔者，江出于岷山，其始出也，其源可以滥2觞3，及其至江之津也，不放舟，不避风，则不可涉也，非维下流水多邪？今女衣服既盛，颜色充盈，天下且孰肯谏女矣？由！”
子路趋而出，改服而入，盖犹若4也。孔子曰：“志之，吾语女，奋5于言者华，奋于行者伐6，色知而有能者，小人也。故君子知之曰知之，不知曰不知，言之要7也；能之曰能之，不能曰不能，行之至也。言要则知，行至则仁。既知且仁，夫恶有不足矣哉！”
【注释】1.裾：（jū居）古通“倨”。古通“倨”。《晏子春秋·外篇》：“彼浩裾自顺,不可以教下。”《荀子·宥坐》：“其流也埤下,裾拘必循其理,似义。”《汉书·赵禹传》：“[赵禹]为人廉裾。”颜师古注：“裙亦傲也。”这里用为傲慢之意。
2.滥：《诗·商颂·殷武》：“不僭不滥。”《论语·卫灵公》：“君子固穷；小人穷斯滥矣。”《周书·程典》：“生穑省用，不滥其度。”《淮南子·汜论》：“至刑不滥。”这里用为过度、超过限度、漫无准则之意。
3.觞：（shāng伤）《左传·襄公二十三年》：“伏之而觞曲沃人。”《礼记·投壶》：“请行觞。”《吕氏春秋·达郁》：“管仲觞桓公。”这里用为饮用之意。
4.若：《易·乾·九三》：“君子终日乾乾，夕惕若，厉，无咎。”《易·巽·九二》：“巽在床，下用史巫纷若，吉，无咎。”《诗·小雅·大田》：“既庭且硕，曾孙是若。”《尔雅·释言》：“若，顺也。”这里用为顺从之意。
5.奋：《诗·大雅·常武》：“王奋厥武。”《史记·乐书》：“奋至德之光。”《史记·平原君虞卿列传》：“岂其士卒众多哉,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。”这里用为奋力、施展、发挥之意。
6.伐：《诗·鄘风·定之方中》：“树之榛栗，椅桐梓漆，爰伐琴瑟。”《诗·小雅·鼓钟》：“鼓钟伐鼛，淮有三洲，忧心且妯。”《诗·小雅·宾之初筵》：“醉而不出，是谓伐德。”《老子·二十二章》：“不自伐，故有功。”《论语·宪问》：“克、伐、怨、欲，不行焉，可以为‘仁’矣？”《荀子·仲尼》：“无伐德之色。”《史记·屈原贾生列传》：“每一令出，平伐其功。”《史记·淮阴侯列传》：“不伐己功，不矜己能。”这里用为夸耀之意。
7.要：《荀子·解蔽》：“与道人论非道，治之要也。”《韩非子》：“事在四方，要在中央。”《商君书》：“故其治国也，察要而已矣。”这里用为纲要之意。
【译文】子路穿得很隆重地去见孔子，孔子说：“子由，为什么穿得这样傲慢呢？从前，长江发源于岷山，它刚开始出来的时候，它的源头的水可以过度地饮用，等它流到下游时，不用舟船，不避开风，就无法渡过去。不就是因为下游的水多了吗？如今你衣服既隆重，颜色又多彩，天下谁还敢规劝你呢？”
子路急忙走出去，改换衣服又进来，好象很顺从的样子，孔子说：“要有意志，我告诉你，奋力于言谈的人爱华丽，奋力于行为的人爱夸耀，表面上知道又自以为能干的人，是小人。所以，君子知道的就说知道，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，这是言谈的纲要。能干就说能干，不能干就说不能干，这是行为的准则。说话有纲要就会知道，行为有准则就会仁爱，既能知道又能仁爱，还有什么不足的呢？”
【说明】还是对子道的论述。做儿子的，做弟子的，在父母君长面前应该持什么态度，穿什么样的衣服，这不得不讲究一下。象子路穿着隆重一样对不对呢？孔子认为不好。一个人穿着很隆重，就会使别人害怕接近，就会使人敬而远之，当然，在公共场合可以这样。所以孔子认为儿子、弟子在父母君长面前不可以穿着得很隆重，这样会使父母君长害怕接近。孔子打了个比方，上游的源头水很小，故而可以使人亲近，下游的水大，故而使人害怕。使人害怕了，又有谁能敢规劝呢？所以，在父母君长面前，应该穿着得简单一点，要使人感觉到亲近。再一点，“知之曰知之，不知曰不知；能之曰能之，不能曰不能”，这也是子辈在父母君长面前应持的态度和行为准则，既然是自己的父母君长，自己有多少本事，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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